三日后。

烏木書桌前。

林初九第九十九次舉起蘸滿墨汁的毛筆，而后又第九十九次嘆氣，將毛筆擱下。

桌面上。

左邊壘著厚厚一沓原身抄寫的詩詞。

字跡娟秀清雅，文靜大氣。

右邊，是一本由古體字編成的佛經(jīng)，十個(gè)字里她能認(rèn)一個(gè)。

而在她手臂的正前方，是一張擺了三天，卻一滴墨水都沒沾的白紙。

一直侍奉在側(cè)的添香，終于忍不住開口道：“主子......您可是......在猶豫什么？”

林初九死死捏著那根毛筆棍子，笑容瘆人。

“我是在想......用顏體還是柳體......”

許久......

林初九深吸一口氣，提筆運(yùn)字，用了百分之二百的精神，在添香期待的視線中，畫出了一個(gè)......鬼畫符。

哧啦——

林初九將那諾大一張白紙揉成一團(tuán)，推開窗戶，往空中一拋，紙團(tuán)直接飛出院子，落在芙蓉殿宮墻外。

一套動(dòng)作行云流水。

添香看直了眼。

林初九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，“其實(shí)我這兩天一直沒動(dòng)筆，是覺得用以前的老法子抄書不夠有新意。討不了陛下開心?！?/p>

添香聽的一愣一愣的。

林初九輕咳一聲，她忽然明白現(xiàn)代那句俗話了——只要你不尷尬，尷尬的就是別人。

她繼續(xù)道：“自古以來咱們抄書寫字都是用軟毛筆......我想到一個(gè)用硬筆書寫的辦法。添香，你知道咱們后宮哪里有炭火嗎？”

“冬日內(nèi)務(wù)府每十日會(huì)送一次炭火。各宮用不完的會(huì)攢下來，留待第二年冬日用。但咱們是今春入宮的，如今又是夏季......”

“所以只有內(nèi)務(wù)府和別的宮殿有？”

添香點(diǎn)頭。

林初九將桌面上的紙頁卷吧卷吧收起來，袖子一捋，眼底帶著興奮，“距離咱們最近的宮殿是哪一座？”

“咱們芙蓉殿位于御花園的北邊，皇宮的西北角，是皇宮里除了冷宮外最偏僻的角落......

再往東一點(diǎn)，便是當(dāng)朝太后的啟祥宮了，只是太后出宮禮佛已有一年，啟祥宮如今也人煙冷清。

除了啟祥宮外，其余都是太妃的住處。太妃們常年靜修，甚少出門?！?/p>

“距離最近的是明月居甄太妃的住處。甄太妃是先帝的寵妃，無子無女......”

“就她了?！?/p>

林初九轉(zhuǎn)身去內(nèi)殿。

添香急忙跟上，“主子？您要干什么？”

“換衣服，出門借點(diǎn)炭火。”

添香驚慌地說：“可陛下有令......咱們要禁足三月，不能外出?！?/p>

林初九朝添香眨巴眨巴眼，“我裝扮成宮女出去，除了你和紅袖，還有人能認(rèn)出我不成？”

“可......外面有侍衛(wèi)把守......”

林初九一擺手，“早就觀察過了。宮殿后墻那邊沒人看守，這院墻連兩米都不到，踩著縫就能翻過去。”

添香的表情僵在臉上。

半個(gè)時(shí)辰后。

添香眼睜睜看著穿著宮女服侍的林初九，一竄兩竄，竄上了墻頭后，世界觀都崩塌了。

“主子......”她聲音哆嗦，“奴婢上不去啊......”

林初九坐在墻頭沖她招手，“你在家里等著我就行。我‘借’完炭火就回來。對(duì)了......明月居在哪個(gè)方向？”

“西南方......”

“得嘞。”

林初九靈巧地借著墻縫的力道，輕輕一躍，跳出宮墻外。

而后拍拍手上的灰塵，眼帶得意。

野猴子一樣長(zhǎng)大的她，翻墻這種事還不是手到擒來？

西南方......明月居......

林初九一邊呼吸著殿外清新的空氣，一邊念叨著添香給的地址。

忽然——

她意識(shí)到一個(gè)問題。

西南方......是哪邊？